贾姨一听就明白了,她昨日陪苏小小游湖回来后苏小小茶饭不思,似乎心事重重,她早已猜中了几分。于是,贾姨请来客入屋落座,奉上香茗,进内屋禀报苏小小去了。阮郁闲坐着四周观望,只见窗外院中繁花似锦,室内布置雅洁朴素,墙上挂着字迹绢秀的屏轴,架上排着成堆的书卷,窗下矮几上置一古筝,处处光洁,一尘不染,足以显示出主人的清雅风格。阮郁不由得对苏小小又萌生了几分敬意。
苏小小由内室姗姗步出,她今日淡妆素抹,低眉含笑,与昨日的明艳判若两人。宾主见过礼,对面坐下,两人谈诗论文,十分投机。不知不觉中,窗外已是暮霭四合,两人话题不断,都有些不忍道别的心绪。贾姨进来点上蜡烛。不一会儿,又摆上几样精致的酒菜,于是主客边饮边谈,直到夜阑人静。
由于回城的道路幽暗曲折,阮郁只好留宿在苏小小客房。夜已深,阮郁在松软的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,索性披衣起身,踱到院中。刚一出门,他就发现院中已站着一个人,仔细一看,原来是苏小小,她洗尽了铅华,披一身素衣,站在那里仰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满月,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。阮郁一见,心中痛爱至切,悄悄上前,伸出两臂,拥住了苏小小小巧的身躯。苏小小其实早已察觉到动静,但她一动不动,只是闭上眼睛,静静地偎在阮郁温暖的胸前。
阮郁抱起苏小小走入卧房,度过了温馨缠绵的下半夜。阮郁惊异地发现,这个名满钱塘的诗妓,竟然还是一个噗玉未雕的处女呢!
从此,他俩人如胶似漆,形影不离。每天不是在画舫中对饮倾谈,浏览湖中绮丽的风光;就是一个乘坐油壁车,一个骑着青骢马,同去远近山峦观赏怡人胜景。俨然象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,羡煞了无数擦身而过的游人。
萍水姻缘毕竟缺乏根基,半年之后,阮郁的父亲在建康听到儿子在钱塘与妓女混在一起的消息,立即派人把阮郁叫了回去,严加看管在家中,不许他外出半步。
阮郁走后,苏小小在家闭门不出,整日仰头企盼,等待情郎的归来。
一个月过去了,不见情郎的踪影;一年过去了,连一点音信也没有。苏小小由渴望、失望到绝望,终于病倒在床上。多亏知心的贾姨悉心调理,疾病渐渐问愈。为了使苏小小忘却旧愁,贾姨又让一些可心的文雅公子进屋来,陪苏小小聊天。慢慢地,西冷桥畔又恢复了往日车马盈门,络绎不绝的胜况。
“曾经沧海难为水”,有了与阮郎的那一段幽情,苏小小再也无心倾情与谁了。她与客人仍然仅限于品茗清谈,偶尔置酒待客,或献上一曲清歌,绝不留宿客人。好在能在这里登堂入室的客人也都是文雅之士,并不会有过分的要求。